“我沒辦法用語言跟你形容在藍天白雲下漂浮的感覺，語言太蒼白了，完全不能表達……胸懷，胸懷不一樣。”
玩的就是心跳
人人都有個飛翔的夢，這話不能再俗了，我也知道很俗，但自己沒能免俗。那天去飛吧俱樂部的時候，也許是出於下意識，我居然穿了一件背後背著一雙小翅膀的T 恤衫。當教練阿布跟我說起“夢想能在天上飛，是每個人心底都渴望的、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的時候，我轉過身來給他們看我背上的“翅膀”，大家當即都樂翻在地。
飛吧是目前廣州唯一一家滑翔傘俱樂部，它的創辦人兼教練阿布是一位“熱情洋溢的維族青年”(這個“熱情洋溢的某某青年”後來在我們的對話中變成了一個常見句式)，我在前往他們俱樂部之前與他通過幾次電話，電話裏就已經感覺出了他是個極有個性的人。
在上星期四炎熱的下午，費九牛二虎之力，我終於找到了位於先烈東橫路上的星坊，飛吧滑翔傘俱樂部就在這裡。這是一個有點類似北京798的藝術集中地，說 “藝術”可能還不夠確切，因為這裡很顯然除了藝術之外，時尚的、前衛的、極限或不極限的運動都有，廣州最早的越野俱樂部———狼群———就在飛吧的旁邊，在我與阿布面對面坐著聊天的時候，狼群的某位兄弟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溜達過來以審視的眼光盯著我看了半天，大概在琢磨著我跟阿布這麼嚴肅地在探討什麼呀。
第一眼見到阿布，還真嚇了我一跳———這人不要長得太帥呀，這個長髮齊肩、酷酷的帥哥就是滑翔傘俱樂部的主人？我狐疑地跟他打著招呼：“阿布？”“是我，請坐吧，坐這邊涼快點。”他給我拿了罐可樂，很抱歉地跟我說，“冰塊不夠了。”
於是我坐在飛吧俱樂部靠墻的沙發上，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很高的樓層，就是以前舊廠房的感覺，旁邊從屋頂上吊下來一個滑翔傘的坐袋，有點像是鞦韆蕩來蕩去。面前的茶几是一塊大玻璃平放在兩個大輪胎上邊而成的，那玻璃一看就是自己切割的，大概人家追求的就是這種粗獷的感覺吧。
阿布說自己在搞這個滑翔傘俱樂部之前，一直都處於一個被動挑選的角色，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做自己喜歡的事，享受自己喜歡的生活。這其實也是大多數人的狀態，誰能隨心所欲地想幹嘛就幹嘛呢？即使有，也肯定是少數。是以我對他這前半生的經歷也沒覺得有什麼意外，他是學舞蹈出身的，從新疆的喀什被選中直接上了北京民族學院，然後又被分配到廣東邊防總隊歌舞團，直到轉業，阿布說他帶著全部家當去了河南的某個滑翔傘訓練基地，開始實施自己的飛翔計劃。他說，到這個時候，他才是一個真正開始了生活的人，真正在飛傘的過程中體會到了自由的人。桀驁不馴，這四個字當即閃現在我的腦海中，與阿布的形象完美地結合到了一起。不管是玩飛傘的人，還是玩越野的人，都是個性極其鮮明的，沒有個性的人恐怕也不會選擇這樣的運動。
要的就是“魔障”
我曾經在他們的論壇上看過阿布航拍的廣東科技館的照片，以俯視的角度所展現出來的這座建築，給人的震撼完全不同於在地面平視時的感覺。這是阿布用動力傘升空拍攝的，在空中的拍照，你連對焦都不用，一通狂按快門就對了，就升空那麼一小下，可能就能按個百八十張，完了下來再挑選，一百張裏邊可能只能挑出兩三張好的來，但這已經足夠了，因為那種視角的衝擊已經相當強悍了。
每個玩飛傘的人在對外行說起空中的感覺的時候，都是一臉神秘，而且一定會說“你是不會明白的啦”或者“跟你說你也不知道”。阿布也不例外，他說：“我沒辦法用語言跟你形容在藍天白雲下漂浮的感覺，語言太蒼白了，完全不能表達。”我側著腦袋看著他，一定要逼他想個形容詞來描繪一下那種感覺，阿布想了好久，終於說：“胸懷，胸懷不一樣。”從空中俯瞰腳下，一切都是那樣渺小，此間萬物，蕓蕓眾生，還有什麼好爭得呢？換一個角度看問題，心胸會寬廣很多。
同樣地，當你在空中的時候你的腳下是蕓蕓眾生，可抬頭望天，依然會震驚于自身的渺小。阿布說他們的飛傘一般都是在雲底下，這雲底下的概念取決於天氣、風速、空氣對流等等因素，相對高度沒有一個絕對值，但當你在空中再仰望更高的天空，你仍然會發現自己在大自然的面前不過只是滄海一粟，是一粒渺小的蒲公英的種子，隨著風把你帶到這裡，或帶到那裏。
天地間自在飛翔的快意與仿佛當頭一棒喝的頓悟，讓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渴望抓住那種感覺、那個瞬間，所以才有了飛傘是“空中鴉片”一說。只要飛過一次傘的人，都會愛上這種感覺，也就是我們俗話說的“魔障”。
但是這種“魔障”要求一個前提，就是你必得是個有錢有閒的主兒，才能玩滑翔傘。有錢好理解，玩滑翔傘門檻不低，學費至少3000元，這還只是個初級證書的學費；起點裝備也要在2萬元以上。有閒嘛，則是因為這種高尚運動與天氣的關係密不可分，老天爺喜歡給人什麼臉就給人什麼臉，喜歡在什麼時候給就在什麼時候給，完全沒點商量，在它給人好臉的時候你正忙著大生意走不開，它可也不等你。這也正是滑翔傘運動目前在國內，始終還只是一項相對“小眾”的運動的原因吧。
飛的就是心態
阿布強調，飛傘講究的是一種團隊精神，絕對不可以獨斷專行，也不可以一個人飛，即便是像他這樣有過空中飛傘數百小時記錄的專業教練，這也同樣是不被許可的。
飛傘最重要的是飛心態，這話說起來簡單容易，做起來卻未必。飛傘對於天氣的要求是相當苛刻的，多少躍躍欲試剛拿下資格證的傘友們興衝衝地來到訓練場，卻因為天氣的緣故不能飛上天，而只能在地上抱著傘包發呆乾等，這不是什麼新聞，對於傘友們來說，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平常不過了。阿布說他給俱樂部的會員們灌輸的就是一個“享受過程”的概念，也就是他嘮叨的“飛心態”。從離開俱樂部的大門開始，就是飛傘的過程，就應該有一種體驗和享受的情緒，並不是說飛傘僅僅在你飛上了天空才叫做飛傘，背上傘包出門的那一刻起，就是飛傘。
阿佈告訴我，飛吧俱樂部的很多傘友都有這樣的經歷，因為廣州附近只有升空落地的訓練場，一般飛傘他們都會去大約一、兩個小時車程的周邊的場飛。背著18公斤的傘包，帶著各種戶外露營、徒步的裝備(飛傘要從山上起飛，所以什麼都得帶著，頗有點戶外越野一條龍全覆蓋的意味)，開著車折騰過去，發現天氣預報又把他們的幼小心靈給騙了，當地的天氣根本沒有辦法飛。在這種時候，你要怎麼樣？鬱悶嗎？那你就錯了，這種想飛不能飛的狀態也是對心理承受能力的一種歷練，甚至還有人就背個傘包在荒島上坐一天回來的呢。越是這樣，越要保持心態的平和，就像在雲底下的時候一樣，天大地大，心胸更大，換個角度看問題，這點兒小事情算得了什麼呢？
尤其今年廣東附近的天氣，除了雨還是雨，要麼就是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一點對流也沒有，把傘友們都快捂“發黴”了。不過大家還是嘻嘻哈哈滿開心的，因為還有飛吧俱樂部，還有俱樂部裏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用阿布的話說，這屬於意外驚喜，誰也沒想到因為滑翔傘而聚攏了這麼一群“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弟兄。平時不飛的時候他們是“在網上不能不見”，沒事了就往俱樂部裏鑽，大家像一家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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